民营经济特稿：涟源传②
有些读者推测，《围城》中三闾大学校园生活、校园景致，以及周边美好风土人情、美丽山光水色，是以涟源蓝田镇为原型的。改革开放以来，涟源率先燃起民营经济的火种，梁稳根从这里出发，成为中国民营经济的代表性人物。当年的县委书记阳花萼，至今仍被涟源人津津乐道。 4月27日，当记者站在位于涟源市茅塘镇的“三一博物馆”的老厂房里时，斑驳的墙面印满了岁月的痕迹，一台深绿色外壳的废弃机械孤独地坐落在厂房中间，像一位老兵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 窗边，一台结有蛛网的锈红色鼓风机仍保持着工作时的姿态，似乎想告诉来人，三一的故事、涟商的故事、风口的故事。 1986年，已是洪源机械厂体改办副主任兼长沙办事处主任的梁稳根拉着校友唐修国、毕业于哈工大的毛中吾和洪源厂计量科助理工程师袁金华一起，放弃“铁饭碗”，决定自己办厂。后来又请来了中南大学副教授翟登科“入伙”。短短数年时间，三一集团就在涟源声名鹊起，成为娄底地区最大的民营企业。 1991年，向文波应梁稳根等人的邀请，辞去了涟源机械厂副厂长的职务，正式加入三一，成为第5个联合创始人。 涟源并不算一座历史悠远长久的城市，但几十年间这里却走出了一位中国前首富，培育了三一等中国民营经济500强企业。 1964年起，国家在中西部地区进行了一场以战备为指导思想的大规模基本设施建设，因地处山区，煤炭资源丰富，大量“三线建设项目”落户涟源。我们最为熟知的湖南钢铁集团，其前身涟源钢铁厂，也是因有煤好炼钢。 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国内外局势发生明显的变化，国家的建设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当年因国防需要布局的“三线企业”已渐渐不再适应发展的需求，到了上世纪90年代，则形势更为严峻。 这也是梁稳根、向文波等一批有胆有志的年轻人敢于跨出国企“围城”的重要初衷。 与三一从创立第一天起就带有“国企基因”不同，涟源一些大企业则是真正的“草根”起家，但仍得益于那个年代涟源的国有企业和乡镇企业开拓出来的成熟渠道和市场。 飞马牌钢丝钳、金狮牌漆包线、皇后牌餐巾纸、白水泥、碳素铸铁管、皮革制品等等，上世纪90年代，涟源的轻工业十分发达。 涟源市一位处级干部说，当时有人出差去上海，十分高兴地在当地买了一双皮鞋，结果回家打开一看，“涟源生产的”。 随着国企改制和部分国企的外迁和倒闭，与三一得到向文波一样，五江集团等一批非公有制企业也不同程度地接收到来自这些“三线企业”的管理人员和产业工人，以及生产技术。“国”转“民”的人才流入，极大地加速了涟源非公有制企业的发展。 在梁稳根创立三一的同一时期，涟源掀起了一轮经办乡镇企业的热潮。其实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涟源就十分重视乡镇、村企业的发展，1978年时，就有乡镇企业394家，从业人员46273人。 涟源地处丘陵地带，山地地形占了建县面积的49.4%，农业产量低，只能想办法在土地之外的地方“刨食”。所以，这座“年轻”的湘中小城，硬是被逼出了“经商”的天赋和“重商”的共识。 与梁稳根创业初期得到时任县委书记阳花萼的鼎力相助一样，五江的发展同样离不开当地政府的给力支持。 涟源市原乡镇企业服务局局长陈建伍回忆称，一次在讨论给五江集团贷款时，农业银行信贷股长认为五江是民企，说他做不了主。 “赵世荣当时就说，不落实贷款，你股长就不要当了。”陈建伍说，正是领导干部敢于冒风险，敢于挑担子，这一些企业才能够一步一步走过来。 放手发展，放胆大干，正是一个“放”字，使一切创造财富的源泉充分涌流，最终孵化出了今天的三一等一众涟源民企，也培育了涟源肥沃的民营经济土壤。 在梁稳根离开洪源机械厂10年后，一位叫易小冬的年轻人离开了三一。此前，他在三一做了5年电工。 1996年的一天，涟源市一家市属煤炭企业的一批煤机设备需要维修，做过电工的易小冬被请了去。内行看门道，维修中易小冬很快发现，这些设备原理简单，成本不高，关键是不缺市场。 “利用信息差，从外地买煤机回来，在涟源卖，赚取差价，简单粗暴。”易小冬说，当时涟源不仅有大量国营煤矿，还是中国南方的煤机集散市场。 6年苦心经营，积攒下第一桶金后。2002年，易小冬创立了湖南创安防爆电器有限公司，二十多年来，靠着不断在技术创新上的发力，成为了国家级的“小巨人”企业。 根据《涟源市志》记载，到1989年，涟源共有乡镇企业2351家，从业人员达69369人。全市每万人有自行车1150辆、缝纫机751部、电视机350台、收录机120台。 当时，涟源还有各类学校874所，其中高中多达16所，初中63所，小学791所，学龄儿童入学率达到了98.5%。 “那个时候，涟源人的生活品质在全国来说都是屈指可数。”涟源市中小企业服务中心主任郭子斌说。 1995年，涟源市委市政府曾组织了一次规模庞大的考察，市委主要领导带着二十多位乡镇“一把手”前往广东、广西、浙江、江苏等地，学习当地民营经济发展情况。 “‘能人经济’和‘龙虎试验’让我印象最深。”陈建伍回忆道，在考察中，很多地方都是“能人”带领大家致富，有的地方在同一产业刻意保持双强甚至多强局面，用竞争来激发活力。 然而，随着改革开放的持续深入，尤其是2001年中国正式加入WTO，中部内陆的轻工业逐渐丧失了竞争优势，涟源经济再次面临转向的问题。 “那是一个属于草莽的年代，没那么多条条框框，谁胆子大，谁脑瓜灵，谁就可能成功，现在越来越规范了。”郭子斌说。 对此，易小冬感同身受：“以前我们创安防爆十几款产品就包打天下，现在，我们40多人的开发团队，每天都在不停地改进革新，如今已有数百款产品，还在不停迭代更新。” “2022年，涟源市规模以上工业公司有182家，其中非公有制企业177家，占比达97%。”郭子斌和记者说，特别是今年以来，湖南省委省政府很重视民营经济的再创新、再发展，坚定非公有制企业的发展信心，民营经济的春天气温渐暖。当前市委市政府的主要思路仍然是重视民营经济发展，抢抓中部地区“材料谷”，大力推进钢铁新材和工程机械“两大产业”战略布局机遇，加快产业集聚，做大产业集群，构建产业生态，为涟源的未来再拼一把。 “读完《涟源传①》后，再次被彭立珊、梁稳根的故事所感动，重义崇商、敢做善成的涟源精神，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涟源市工商联副主席刘武说，涟商注重实干又目光远大，埋头苦干又富有理想情怀，吃得苦、霸得蛮、不服输，所以才能从小到大、从弱到强，才能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商业传奇。 4月27日，红网时刻再度推出专题报道《民营经济特稿：涟源传》后，民营经济再度引起了各界广泛关注和热烈探讨。 湖南省智能检验检测产业创新联盟有限公司董事长陈祥光在朋友圈分享报道时写道：“三位涟源籍民营企业家致富思源，用实际行动诠释了民营企业家的社会责任与担当。这是湘商经营之道，也是公司发展之道。作为先富起来的群体，民营企业家应当既是促进共同富裕的受益者、参与者，更应是促进共同富裕的践行者、推动者。” 在时刻新闻客户端上，一位来自娄底的网友留言道：“弘扬涟商精神，凝聚涟商力量！正是有着一代又一代涟商们的无私奉献，才有了涟源如今的日新月异，向所有民营经济的开拓者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民营经济一直是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要形成长期性的呵护制度，给他们稳定预期。”在读完《民营经济特稿：涟源传①》后，省社会科学院（省政府发展研究中心）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邝奕轩表示，3月底省里召开的民营企业家座谈会，为民营经济发展强信心增动力。 邝奕轩说：“创造财富并非难事，创造意义却殊为不易。《涟源传》中的几位湘商，不仅在商业领域开疆扩土、引领行业，还在推动实现共同富裕进程中勇于担当，他们是时代的骄子，也是新时代湘商的缩影。”
